唐禹不是頑固而不知變通的人,術與道,他其實有著深刻的理解。
他有著豐富的知識積累,隻是缺乏清醒,缺乏自我認知。
而在清醒之後,他突然意識到一點,老子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高材生,難道會比謝秋瞳笨?
她懂的那些手段,難道老子不懂?
其實老子很牛逼,老子什麼都懂,關於曆史的論文都寫了不知道多少篇了好嗎,老子隻是在特定的環境下,有時候意識不到自己的強大。
現在仔細去想那些問題,才發現他媽的,其實不難,認真去做就行了。
所以,要去舒縣當縣丞,首先就要了解舒縣。
沒有謝家的資源,老子就找不到資源?
動動腦子嘛!
回到唐家,他直接呼呼大睡,翌日一早,他就直接出門。
“聶慶啊,咱們現在可是和謝秋瞳在賭,你可不能讓她的人再盯著我了啊。”
“我做事,還是要有點隱秘性才好。”
聶慶駕著馬車,笑道:“是你在跟她賭,和我無關啊,我可不想惹她。”
“至於安全方麵嘛,有沒有人跟蹤,我還是分辨得出來的。”
唐禹道:“那就走,王家去。”
“你真要投靠王家啊?”
“彆廢話,說了你又不懂,最終還是轉到功法上去。”
兩人互相鬥嘴,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很快便到了王家。
侍衛還是那個侍衛,他認出了唐禹,於是點頭笑道:“這位公子,又來找老爺嗎?”
唐禹道:“去通報一下。”
“好嘞!”
侍衛應了一聲,很快就回來,把唐禹請了進去。
涼亭,還是那個涼亭。
王導依舊開門見山:“僅僅隔了一天便來找我,看來在舒縣的問題上,謝家給了你很大壓力。”
唐禹道:“不瞞伯父,謝裒讓我不要和何家對著乾。”
王導點了點頭,道:“意料之中,對此你又怎麼看呢?”
唐禹攤著手道:“我和謝家鬨了一場,現在已經被趕出府了。”
王導微微眯眼,緩緩道:“如果你願意,可以來我府上做個謀士或門客,我保證你前途光明。”
哈,你這老頭好生不要臉,昨天還乾兒子,要許配女兒呢,今天就成門客謀士啦?
這狗東西演川劇是真有一套,嗯,正好對上了他的嗜好。
唐禹道:“不必了伯父,我反正也要去舒縣上任了,就暫時老實點吧。”
“不過我需要舒縣的詳細情報,嗯,很詳細那種,最好也涉及到整個廬江郡的官場情況。”
王導露出了笑意,輕歎道:“世家大族的情報,是花了很多錢投入的,成本很高,你想要就要啊?”
唐禹道:“如果對那裡什麼都不清楚,我就隻能謹慎萬分,慢慢摸索,在那種情況下,我在很多方麵隻能向何家妥協了。”
“早聽說王家和何家是姻親關係,伯父還真是肯為何家著想啊。”
王導擺了擺手,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乾得不錯,兩天之後,我會派人把情報送到唐家。”
“不過雖然利益方向一致,你也不能白拿我的情報,你得幫我辦件事。”
就知道你這老狐狸不可能那麼好說話。
唐禹道:“什麼事?”
王導笑了笑,道:“很簡單,說服我的小女兒王徽,勸她嫁給司馬紹。”
“據說你和她關係不錯,你的話,想必有用。”
唐禹的臉色略微有些僵硬,王徽妹妹那麼可愛,最終還是要淪為政治聯姻的工具了嗎?
唐禹道:“我可以試試,但未必有用。”
王導點頭道:“去吧,上任之前來見她。”
懷著沉重的心情,唐禹走出了王家府邸,然後一口濃痰吐在地上。
要我去勸王妹妹嫁給司馬紹?你把老子當什麼賤貨了?靠,保證把這事兒給你攪黃咯。
唐禹沒有猶豫,立刻去了天牢。
他本想讓趙田在裡邊多受點苦,體會了足夠的絕望,再去救他出來,才能獲得最大的衷心。
但現在不能等了,萬一謝秋瞳變卦不給了,就真壞菜了。
這個女人隨時都會翻臉不認人的,可不能指望她會遵守承諾,要快刀斬亂麻才行。
而且,等謝家‘休夫’的消息一旦傳出來,自己去天牢就未必帶得走人了,得快,得趁著消息還沒發酵,把趙田帶出來。
他很快來到天牢,由於這裡的人昨天才見了他,所以根本就不用亮牌子,直接就進去了,唐禹也不算用了謝秋瞳的資源。
惡臭襲來,這裡依舊黑暗。
唐禹再次見到了趙田,顯然他是被用了刑的,渾身都是傷,蜷縮在石室的角落裡。
看到有人來了,他立刻靠了過來,急道:“我招!我招了!隻要放過我的家人!我全都招!”
唐禹擺了擺手,示意獄卒離開。
然後他看向趙田,平靜道:“你有沒有想過,無論你招與不招,你的家人都活不了?”
趙田當然知道,隻是他想掙紮罷了,聽聞此話,他當即跪在地上,哭得稀裡嘩啦。
“求你們了,放過他們吧,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隻以為我在外邊開宗立派教武功啊!”
“隻要肯放過他們,我什麼都肯做,把我淩遲了都行。”
唐禹搖了搖頭,道:“沒用的,你的一切條件,都不是條件,因為你早已任人宰割了。”
“你是一個背黑鍋的倒黴鬼,當你被抓進來的那一刻,命運就已經注定。”
趙田渾身顫抖,無力地倒在地上。
他欲哭無淚,已經徹底絕望。
從小學武,天資卓絕,想要做俠客,想要成大事。
出了家門才知道這世界有多難,會武功有什麼用,做俠客有什麼用?飯都吃不飽,家都養不起。
身懷武藝,又不屑於去偷去搶,也吃不了走鏢或乾苦力的罪…
隻能跟著大人物,當個保鏢、隨從、殺手,什麼事都做,最終也被反噬。
命運?或許這就是我該有的命運。
我不該往上爬,我就該老老實實在家種地,或許還能多活幾年,或許還不至於害死全家。
他想起了往事,很多很多往事,最終化作一聲歎息。
而就在此時,平靜的聲音再次響起:“但…我這個人不信命。”
聽聞此話,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看到了一塊浮木,趙田猛然抬頭看向唐禹。
唐禹輕輕道:“人的命,該由自己做主,不是嗎?”
“全天下人都認為你該死,我卻不這樣認為。”
“你的家人似乎真的沒得救了,但唯獨…我能救。”
趙田聽明白了。
他直接爬到唐禹跟前,用力磕頭,大聲道:“不管你是誰!隻要你能救我的家人!我…我的這條命就是你的!”
唐禹看向他,緩緩道:“我的條件很苛刻。”
趙田急忙道:“我什麼都肯做!什麼都願意做!求求你了!”
他突然又反應了過來,問道:“你怎麼幫我救家人?”
唐禹看著他,輕輕拍了拍手。
很快,一個身穿杏色長裙的女子走了進來,臉色有些難看。
唐禹道:“冷女俠,欠我的人情該還了,去一趟零陵郡,把趙田的家人救走,帶到舒縣。”
冷翎瑤點了點頭,道:“下一次,請不要讓聶慶把我帶到這種地方來,謝謝。”
她轉身離開,聲音飄忽而來:“我會做到的,你的人情我不欠了。”
唐禹看向趙田,淡淡道:“冷翎瑤有這個實力,對嗎?”
趙田已經淚流滿麵,把頭磕在地上,哽咽道:“我什麼都肯做!我的命都是你的!你要我做什麼?”
唐禹笑道:“我要你,做一個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