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陪蕭承宴用了早膳、送了他出門去上朝。
怡然從外頭回來，把名單交給了主子：“果然是十二人。”
林濃看著名單。
有內務府爬上掌監位置的太監，有針織局中不顯眼的繡娘，有三宮六院裡的小宮女、掌事姑姑，有禦膳房的廚子……就連禦前和椒房殿也有她的眼線。
雖然刀子就在身側，但重重迷霧散去了大半，已然可以窺見遙遠天際的太陽在什麼方位，做事有了指引。
“上官氏為了執掌天下大權，許多年前就開始布局了，所以棋子埋得都很深。她以為憑她的手段，能夠輕易贏得了本宮。”
“等到挪進後宮時，這些棋子也都爬得夠高，上上下下就全是她的人，誰能與之相爭？想要在生下皇子之後，悄無聲息的弑君，自然也不會難。”
“想得挺好，棋子也不負所望，遍布整個後宮，可惜整個計劃之中，唯獨她自己最不爭氣！”
“也是蠻可笑的。”
怡然認真道：“上官氏的心機謀算，十分厲害，換個人早就被她算計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隻不過她運氣不好，遇上了樣樣勝她一大截兒的您！”
這話林濃愛聽：“你將名單背下，派人把每一顆棋子都調查清楚。”
怡然應下：“奴婢已經背下，已經悄悄調取了檔案，查了這些人的戶籍和老家地址，讓摘星以采買的名義出宮，把名單交給了長天，她會派人去細查底細。”
“這些人在宮中的人際關係，需要有點時間慢慢觀察，這樣彙總過來的時候能夠更詳細一些。”
林濃聽她細細說來，有條有理，很是放心：“等把上官氏處理掉，小心安排青雪出宮和她家人團聚，多給些銀兩，讓她們以後能有個安穩日子過。”
怡然知道：“您放心，但凡幫著咱們做事的，都虧待不了，安排生活的地方也都有咱們的產業，既可以照應著，也能隨即盯著，以防有人利用她們動什麼算計。”
……
彼時。
沈仙惠拿到了字條，也從翡翠那兒得知了破譯的方法，和三本話本的書名，悄悄買了來。
主仆倆挑燈破譯。
名單終於出來。
沈仙惠露出滿意且自信的微笑：“十二個，椒房殿之中竟也有可用之人，這個上官氏倒是有幾分能耐！如此，想要整死毒婦，勝算就大了！”
洛水目光微動，說：“陛下如此偏心皇後，隻尋常計謀隻怕是傷不到她分毫，隻有陛下被她所害，才能動搖陛下對她的寵愛。”
沈仙惠一驚，冷冷嗬斥：“你想讓本宮把算計動到陛下身上？本宮深愛陛下，怎麼忍心傷他分毫？”
洛水跪下，目光直勾勾望著她，真摯道：“娘娘，皇後過問政事、直呼陛下名諱、對太後不敬、害您不能生育，樁樁件件，陛下全都包庇了！”
“就算是讓皇子死在她手裡，陛下都可能找人給她頂罪，小打小鬨，您能傷得了她幾分。眼瞧著手裡有這麼多棋子，若是用不好，全都折損進去，也全是白費！”
“刀子隻有紮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才會知道到底有多痛，這個道理您難道不明白嗎？”
沈仙惠深知她說的話，很有道理。
可是算計帝王，一旦被抓住證據，就是死罪，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機會。
更何況，帝王還是她愛慕了多年的男人，她怎麼舍得傷害他一絲一毫呢？
她內心掙紮。
洛水見她如此，已經篤定，她一定會做。
本質上，她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啊！
繼續循循善誘：“您好好考慮吧！若是能夠一次就在帝後的感情上敲出深深的裂痕，如此後續哪怕小打小鬨，也能讓不斷將那些裂痕不斷的加深！”
“懷疑和失望累積到一定程度，離支離破碎還會遠嗎？”
沈仙惠一震。
是啊！
感情是世上最易碎的東西，隻要敲出了裂痕，就永遠無法彌補！
隻有如此，自己才能有機會分掉她的寵愛，一點點穩固自己的地位、發展自己的實力。
“讓本宮再想想……本宮真的舍不得傷害陛下啊！”
洛水冷笑。
舍不得麼？
真若是舍不得，就絕對不會有“再想想”這個說辭。
從前被賢妃執著的愛意感動過，也覺得她很聰明，能讓精明厲害的太夫人都動不了她，以為她的真情、她的美貌和智慧，能夠取皇後而代之。
但這三四個月裡發生的一切，讓洛水看清楚，賢妃的手段、能力、認知和恩寵與皇後都是天差地彆，與皇後無關的事，都要硬扣到皇後身上，視皇後為死敵。
最可怕的是，她得了帝王一分恩寵，自己哄騙自己，誇大成五分，以為自己能有資格與皇後一鬥，結果又是上趕著自取其辱。
如今得了這些暗棋，野心和妒恨都將被催化，必定與皇後不死不休。
可她已經年前才與一起長大的竹馬定下了婚約，不想被她連累，給她陪葬啊！
儲秀宮。
廖元貞得到的字條，但是沒有得到破譯的方法。
看著字條上的數，眉心緊縮。
她站在旁觀者與知情者的角度縱觀全局，再有太後給的人脈監視後宮，早已經發現給沈仙惠和上官氏傳遞消息的人就是景仁宮麗嬪身邊的翡翠。
所以才能及時收買侍衛，得到第一手消息。
既然她上官氏的人，她們之間一定用的同一種法子傳遞消息：“可去搜過翡翠的住處，有沒有什麼可疑東西？”
宮女回道：“咱們的人悄悄搜過，不知道她是不是察覺到自己已經暴露了，燒毀了一些東西，燒得太乾淨，無辦法分辨到底是什麼。”
廖元貞皺眉：“這字條轉了那麼幾手，中途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出現過？”
宮女搖頭：“一直送到周太夫人手裡為止，都沒有任何引起任何人的關注，不過景仁宮的眼線說，最近有人在盯著翡翠，估計是皇後也察覺到了什麼。”
廖元貞回京不久，但是打聽了不少關於皇後的事。
曉得她的心思手段都十分厲害。
所以不敢輕敵。
她到底是真的不知道上官氏傳出了名單，還是在等什麼機會？
思考分析之際，另一個心腹宮女進來。
將一張字條遞給了淑妃：“奴婢在外頭遇上了洛水，她悄悄塞奴婢手裡的。”
廖元貞展開一瞧，笑了。
是名單！
“她倒是聰明，曉得本宮需要什麼，及時投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