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主府金麵護衛和內城市民的聯合鎮壓下,近萬參與暴亂的外城平民幾乎全部倒在了城主府外寬闊的主街上。
屍體遍地,綿延四五裡路,內城的石板路被鮮血染成了刺眼的紅色。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連吹過的風都帶著鐵鏽般的氣味。
衛生隊開始忙碌地收拾屍體。
方白、蘇小糖和克勞迪婭三人並肩而行,沉默地穿過這片血腥的戰場。
方白和克勞迪婭倒還好,一個心誌堅定,一個已經在這種環境待了很長時間。
這可苦了蘇小糖,前半程幾乎是一路乾嘔過來的。
直到現在還臉色慘白,毫無血色。
內戰結束後。
林墨便讓他們自行返回城主府。
按照他的說法,隻要城主府沒被攻下,那裡就是石灰城最安全的地方。
給馬可再大的膽子,他也不敢對調查局的人出手。
在回程之前,三人特意去找了朱麗。
麵對質問,朱麗給出了明確的答案。
這場內亂並非她策劃,而是外城平民自發組織的,和貧民區無關,她甚至不知道這件事。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如果是她,事情絕不會像今天這麼簡單。
不過,她給出的時間依舊沒變,四天後,無論有沒有所謂的【暴君】,她都需要大量的食物。
回到小院後,蘇小糖和方白簡單地吃了點東西,便各自回到房間。
方白繼續刻畫「火球」矩陣,這幾天的時間裡,‘回路’中的骨灰已經差不多消化完。
隨著「永固-輕身」的刻畫完成,方白也逐漸理解了‘閥槽’的含義。
‘閥槽’就是「回路」裡的‘鑲嵌槽’,他的「回路」中原先隻有六個‘閥槽’。
鑲嵌「永固-輕身」占據了一個。
但在消化完那些骨灰後,他的‘閥槽’總量增長到了八個。
目前可用‘閥槽’為七個,等「永固-火球」刻畫完成,又會回到六個。
每一個‘閥槽’都承擔著兩個作用:
1.嵌入:比如「矩陣」這樣的技能可以被嵌入到‘閥槽’中。
2.恢複:冥想時恢複的精神力,實際上是從‘閥槽’中產生的,也就是說,‘閥槽’越多,冥想的效率就越高。
然而,一旦‘閥槽’內嵌入了「矩陣」,冥想時就不會再噴吐精神力。
從蘇小糖那裡,方白得知在突破「LV.1」之前,一個人最多可以擁有十個‘閥槽’。
他現在已經擁有八個,逼近了「LV.1」的極限。
他不禁開始思考,如果繼續‘吃骨灰’,會不會讓‘閥槽’數量繼續增長?
如果增長到十一個‘閥槽’,是不是就意味著突破了「LV.1」?
這些想法隻是方白的憑空猜測,他目前還沒有途徑去驗證。
如果直接問蘇小糖,可能會暴露影子能‘吃骨灰’的秘密。
從小養成的警惕性,以及那種本能的直覺,都在促使他保守這個秘密。
現在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今後肯定有機會弄明白這些事情。”
他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刻畫「永固-火球」的矩陣上。
「輕身」搭配「火球」才算有初步的戰鬥能力。
城主府。
地底密室。
密室上方,巨大的焚屍坑中火焰在熊熊燃燒,濃煙夾雜著刺鼻的屍臭衝天而起。
坑底有一條隱秘的通道,通往地底深處。
在火焰和濃煙的掩護下,一具具屍體被悄然抬進地下。
一間麵積寬闊的密室被能阻隔精神力的玉石覆蓋,四周牆壁上鑲嵌著暗淡的熒光石,散發出幽幽的冷光。
密室內堆滿了屍體,密密麻麻,足有數千具。
密室中央,坐著一個人。
他的身形消瘦,麵容憔悴,卻依舊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優雅氣質。
他的雙手被鐵鏈束縛,手腕上布滿了深深的勒痕。
克勞馬可站在他麵前,臉上帶著一絲冷笑。
“維托裡奧,這次這批屍體,肯定能作為骨琴的材料。”
維托裡奧抬眼看向馬可,聲音沙啞,“這些人...不是因為瘟疫死的,你做了什麼?”
馬可嗤笑一聲,“我隻是稍微挑撥了一下,這群暴動者就想進攻城主府,多虧了你製作的黃金麵具,我的人幾乎沒有傷亡。”
他頓了頓,目光陰冷,“這些人臨死前,都有很強的執念,你看看,能成為骨琴的材料嗎?如果不符合,我隻能再去找,現在外城已經沒多少人了。”
維托裡奧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他猛地掙紮了一下,鐵鏈發出刺耳的聲響,“朱麗呢?”
克勞馬可冷笑,“隻要你按照我說的做,我保證她和她的人平安無事,甚至能讓你們團聚,你應該能知道,她還活著,我隻給你最後三天時間,剝了這些骨,把骨琴做出來。”
維托裡奧沉默片刻,低聲問,“第三琴弦呢?沒有第三琴弦,彈不響《永生樂章》。”
克勞馬可的臉色一沉,“先製作骨琴,第三琴弦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說完,他轉身離開,腳步聲在密室中回蕩,漸漸消失。
維托裡奧抬頭,目光落在堆積如山的屍體上。
他緩緩站起身,鐵鏈拖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走到一具屍體旁,將手輕輕放在屍體的胸口,低聲念道,“「煉成-剝骨」。”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屍體的皮肉自動分開,一具完整的骨架被剝離出來。
維托裡奧將骨架上的牙齒一一敲下,隨後拖著骨架,走向密室中央。
他踩下機關,地麵突然翻轉,露出下方的熊熊烈火。
他將骨架扔進火坑中,火焰瞬間吞噬了骨架,火星四濺,發出‘滋滋’的聲響。
就在這時,密室一角的黑暗中,一道透明的身影緩緩浮現。
是克勞迪婭。
她的身影若隱若現,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朱麗沒事。”克勞迪婭的聲音虛弱而飄渺。
維托裡奧輕輕點頭。
“你看過《永生樂章》,應該知道骨琴的第三琴弦需要用使用者的血脈至親來鑄造,克勞馬可在這世上的唯一親人,就是你。”
克勞迪婭低下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哥哥會殺了我。”
維托裡奧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你現在有什麼打算?《永生樂章》一旦響起,就會發生不可預知的變故,‘永生’是這天底下最大的謊言。”
克勞迪婭抬起頭,眼中滿是迷茫,“你能停止鑄琴嗎?”
維托裡奧苦笑,“我停下來,朱麗就會死,而且,你哥哥是凡燕一手帶出來的,他自己也會鑄琴,留下我,隻是不想將時間浪費在這上麵,現在隻剩下最後一部分,我鑄與不鑄,並不重要。”
他直視克勞迪婭。
“問題不在於我,而在於你打算怎麼做?”
克勞迪婭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我打算...找一個哥哥找不到的地方,默默地死去,不能因為我,再給石灰城甚至周邊城市帶來更大的災難了。”
維托裡奧搖了搖頭。
“這不是一個好辦法,你如此重要,你哥哥一定會‘保護’好你,你是生是死並不重要,對於他來說,重要的是你的屍體。”
克勞迪婭的聲音顫抖,“但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維托裡奧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
“這應該不是真話。”
“最好的選擇是將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訴調查員,能成為調查員的人,肯定有些本事,隻要將克勞馬可抓起來,一切就都能避免。”
“聯邦調查員做事最注重證據,產生懷疑並不能令他們出手,你和我,就是可以推動他們出手的證據。”
“你早就可以這麼做,為什麼沒有這麼做?你當初放出石灰城的消息引來調查員,不就是以這個打算為目的的嗎?”
克勞迪婭再次低下頭,聲音幾乎微不可聞,“我不知道……”
維托裡奧輕輕歎息。
“不管你最後的選擇是什麼,明天開始你不用來我這裡了,將我給你的骨笛送給朱麗,讓她帶著人快點離開石灰城。”
聽到這話,克勞迪婭緩緩抬頭,“東西還不能給她,如果朱麗知道你在這裡,一定會不顧一切地衝進來救你。”
維托裡奧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似乎沒想到這個天真善良的女孩還有這樣的心思。
他苦笑道,“是我疏忽了,你多勸勸她吧,如果沒能走掉,就當是宿命吧。”
克勞迪婭輕輕點頭,“嗯,我會的。”
她的身影逐漸消散。
密室裡隻剩下火焰的跳動聲、以及鐵鏈的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