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煜垣身上的傷比桑旎要重一些。

倒也沒有生命危險，隻是手臂骨折了而已。

不過他現在的狀態，其實骨不骨折的也無所謂了。

國內的通緝令都已經發到這邊來。

再加上喬治的死……

季煜垣知道，他就算不被押送回國內判處死刑，也要蹲一輩子的監獄了。

監獄這個地方……其實他也不算陌生。

畢竟之前，他可是送了不少人過來。

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在這裡。

真的是……可笑。

“有人來看你了。”

聲音傳來時，季煜垣也慢慢抬起頭來。

他眯了眯眼睛，“來看我？”

“是，出來吧。”

負責看守他的是一個黑皮膚的人，此時態度十分不耐煩，發現季煜垣還在磨磨蹭蹭的時候，他的手還重重拍了一下門。

“你到底看不看的？”

季煜垣抿了一下唇角後，終於還是決定起身。

他原本還在想，這裡異國他鄉的，還有誰能來看他。

不過仔細想想，就算是在仝城內，也未必會有人願意過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

他還是所有人尊敬和崇拜的大學教授，不是嗎？

季煜垣恍惚地想著，也終於看見了坐在那裡的人。

當看見她的那一刻，他的瞳孔也微微一縮！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直到手臂上的痛感傳來，他才確認那並不是自己的錯覺。

然後，他朝她走了過去。

“原來你沒死。”他說道。

桑旎嗯了一聲，“我當時就知道我不會死。”

季煜垣眯起眼睛。

“也不是肯定吧。”桑旎又解釋，“隻能說……有一半以上的可能可以活下來。”

“那你有想過，你真的會死嗎？跟我死一起。”

“有那麼一瞬間，也想過。”桑旎回答。

季煜垣笑，“嗯，那我就滿足了。”

不知道是不是桑旎的錯覺，此時季煜垣好像還挺……高興的？

桑旎看了他一會兒後，說道，“我都想起來了。”

“哦？”

“關於過去的一切，包括我失憶之前……都發生了什麼。”

她的話讓季煜垣唇角的笑意變得淺淡了一些。

不過他很快說道，“是嗎？那你應該也都想起來了，其實那個時候……謝家的人是真的想要你死的。”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次你會跟傅宵寒來N市，就是為了對付我的吧？”

“為了給謝家的人報仇？他們可是想要你死。”

季煜垣的話說著，眉頭也皺了起來，“你怎麼會對他們心軟呢？”

“不是心軟。”桑旎告訴他，“隻是單純覺得……不能讓你就這麼過去而已。”

季煜垣不說話了。

桑旎又繼續說道，“那你知道，我為什麼能如此精準地知道你在這邊嗎？”

“嗬嗬。”季煜垣扯了扯唇角，“是Erwin的人告訴傅宵寒的吧？”

“不是。”桑旎搖搖頭，“其實你最開始藏得挺好的，也改了名字，如果不是一直追蹤著你的話，其實根本不知道你在什麼地方。”

“是你母親告訴我的。”

桑旎的話說完，季煜垣的瞳孔倒是微微一縮！

然後，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桑旎。

他張了張嘴唇，想要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因為我告訴她，就算她什麼都不說……傅宵寒遲早也會將你挖出來的。”桑旎慢慢說道，“傅宵寒的手段我們大家都很清楚，到那個時候，她想要什麼太平日子也不會有了。”

“告訴我，至少她還能保住現在的生活。”

“所以她就這麼告訴你了？”

季煜垣看著她，直接將她的話接了下去，問。

桑旎點頭，“是。”

季煜垣突然又笑了起來。

和剛才的笑容比起來，此時他的笑裡多了幾分釋懷。

但他的眼睛卻跟著一點點變得通紅，身體也跟著輕輕顫抖！

桑旎見狀，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慢慢站了起來。

“你今天就是特意來跟我說這些的是嗎？”

季煜垣突然又說道。

桑旎的腳步這才停了下來，卻沒有轉頭。

季煜垣緊緊看著她的背影，“桑旎，你可以說我心狠手辣，可以說我忘恩負義恩將仇報，但我季煜垣對不起那麼多人，唯獨沒有對不起你！”

“我對你不夠好嗎？我能有今天甚至都是因為相信了你，因為你的算計！”

“我就這麼一點真心，如今已經全部都給了你，可你呢？你又是怎麼對我的！？”

“現在我在這裡了你還覺得不夠，你還非要告訴我這件事，是想要讓我連在監獄中都過得不安生是嗎！？”

“桑旎，你怎麼會如此歹毒！？”

季煜垣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會用“歹毒”這個詞彙來形容桑旎。

畢竟在他的記憶中，她始終都是那個仰著頭看著星光的人。

美麗、純潔。

他也曾靠近和想要擁有過那一份美好。

哪怕那份東西就好像是握不住的月光在他手中流逝了，但他現在對她……並沒有多少的怨恨。

當確認她沒有死的時候，他甚至還是……高興的。

可此時，他心中的白月光卻恨不得手持利劍，直接將他的胸膛刺穿！

用最歹毒的語言。

此時季煜垣的話說完，桑旎的腳步也微微一頓。

然後，她轉過頭來看他。

認真的眼眸中，好像帶了幾分打量。

在過了一會兒後，她才說道，“我覺得……這樣才是對的。”

“你說什麼？”

“我覺得，你做了那麼多錯事，不應該過得太好。”

——她承認了。

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來看他，就為了將這個所謂的真相告訴他。

讓他受到最大的折磨，讓他知道，連他母親……都已經放棄了他！

季煜垣的牙齒咬得更緊了。

但很快，他又笑了起來，再說道，“你想錯了桑旎，你以為我會在意這些？那所謂的母親對我來說早就沒有意義了！我根本就不在乎！”

桑旎沒有回答，隻頓了一下後，繼續往前走。

最後，她丟下了一句話，“季煜垣，我想……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麵了。”

“你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