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年味漸濃，路上跑的小汽車多了起來，大多是龍騰產的。

不少人下了車，打聽著，往李雲峰家去。

“這不是老王家的嗎？”

“是啊，聽說雲峰在家，來看看。”

“那必須的，沒有雲峰，哪有咱們現在的好日子。”

李雲峰家門檻都快被踏平了。

來拜訪的人絡繹不絕。送禮的，拉家常的，純粹來看看的。

李雲峰一一應付著，臉上帶著笑，心裡卻有點煩躁。這種被圍觀的感覺，讓他不自在。

沒過兩天，家裡更熱鬨了。

李雲峰的父母，孫麗娟的父母，都從四九城回來了。

大兒子李為浩也跟著回來了。

“太爺爺太奶奶！”

兩個小丫頭尖叫著衝過去，撲進老人懷裡。

“哎呦，我的寶貝重孫女！”

奶奶抱著孫女，臉上笑開了花。

李為浩站在一邊，看著兩個瘋跑的妹妹，臉上帶著無奈。他已經是個小大人了，對這種場麵不太感冒。

“爸，媽。”

李雲峰喊了一聲。

“回來了就好。”

李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家裡熱鬨了。”

“是啊，熱鬨了。”李雲峰看著屋子裡擠滿了人，心裡卻沒覺得有多暖和。

正說著話，外麵又傳來一陣動靜。

“雲峰在家嗎？！”

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

李雲峰一聽，心裡一動。

門被推開，一股冷風夾著雪花刮了進來。幾個人影出現在門口。

“毛驢子！”李雲峰喊出聲。

“是我！”毛驢子咧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跟在他身後的是大盛子、二盛子、鎖鏈子、二狗子。一個個風塵仆仆的樣子。

“你小子，還記得我們啊！”

大盛子大嗓門嚷嚷。

“怎麼不記得。”

李雲峰快步迎上去。

哥幾個互相拍打著肩膀，臉上帶著重逢的喜悅。

“可算回來了！”

李雲峰看著他們，“怎麼樣？海東之國好混嗎？”

毛驢子一聽，臉上笑容淡了點。

“彆提了。”

毛驢子搓了搓手，“那邊跟咱們這兒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孫興國走過來問。

“老二對我們實在是太好了，我們現在在海東之國也算是安家落戶了。”

“在那邊當個公爺，有封地，有買賣，沒那麼好的了。”

“就是想家啊，真想家！”

“做夢都想大草甸子。”

二盛子也搭腔：“外麵再好，沒家裡自在。”

孫興國聽著，歎了口氣。

“這回回來，啥打算？”李雲峰問。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

毛驢子撓了撓頭：“還沒想好呢。先回來過個年。”

“是啊，過完年再說。”二狗子說。

李雲峰看著他們，感覺他們變了，又好像沒變。

少了點當年的那股闖勁兒，多了點疲憊和迷茫。

“行，先回來就好。”

李雲峰說，“進屋暖和暖和。”

幾個人進了屋，屋子裡更擠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問著他們在海東之國的事。他們也揀著能說的，簡單說了說。

李雲峰坐在旁邊，聽著他們的講述。心理也是跟著笑了起來，畢竟是前身和這哥幾個是光腚娃娃。

自己也和人家混了二十年了快！

“對了，雲峰。”

毛驢子突然看著他，“咱們啥時候去釣魚啊？”

李雲峰愣了一下。

“這大冷天的，釣啥魚？”

孫麗娟插話道。

“就得大冷天去！”

毛驢子眼睛亮了，“冰釣！爽啊！”

“是啊，好久沒去了！”

大盛子附和。

“上次去還是幾年前了吧？”

鎖鏈子回憶道。

李雲峰看著他們渴望的眼神，突然想起昨天自己去冰釣時的索然無味。

“想去啊？”

李雲峰問。

“想！”幾個人異口同聲。

“行！”李雲峰站起身，“明天就去！”

“真的？！”毛驢子激動了。

“還能騙你們？”李雲峰說，“爸，你去嗎？”

孫興國一聽，也有點意動：“我去！好久沒活動活動了。我這大草甸子釣王，也是時候出山了！”

“行！那就這麼定了！”

李雲峰拍板，“明天，烏蘇裡江！”

晚上，李雲峰和孫麗娟躺在炕上。

“真要去啊？”

孫麗娟問，“大冷天的，零下幾十度。你們這可是不比過去了，你過了年都快四十了啊！”

李雲峰是1953年生人，到了91年虛歲三十八，周歲三十七。

說是快四十了也沒有任何毛病！

“去。”

李雲峰說，“看他們挺想去的。”

“你呢？”

孫麗娟問，“你想去嗎？”

李雲峰沉默了一下。

“我不知道。”

他回答，“可能……想找回點什麼吧。”

找回什麼？他問自己。是當年的那份簡單快樂？還是那股子一起闖蕩的勁頭？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

李雲峰就起來了。他叫上老丈人，又去毛驢子他們家敲門。

“起來了！釣魚去了！”

毛驢子他們也早就準備好了。一個個穿著厚厚的冬裝，拎著釣具。

“雲峰，家夥事兒都齊了嗎？”

毛驢子問。

“齊了。”

李雲峰說，“柴油鑽冰機都帶著呢。”

“還是你厲害！”

大盛子佩服道，“咱們以前哪有這玩意兒，全靠人工鑽！”

幾個人上了李雲峰的越野車，後麵拖鬥裡裝著漁具、帳篷、暖爐等東西。

“走著！”李雲峰一踩油門，車子衝進了黎明前的黑暗。

一路朝著烏蘇裡江方向開去。路上積雪很厚，但越野車的性能擺在那裡，開起來很穩。

到了江邊，白茫茫一片。李雲峰找了個地方停下。

“就是這兒了。”

李雲峰說道。

“上次咱們來也是這附近。”

幾個人下了車，搓著手哈氣。

“冷是真冷啊！”

二狗子縮了縮脖子。

“廢話，這兒是哪兒！”

毛驢子瞪他一眼。

“不冷還叫冰釣嗎？”

李雲峰拿出柴油鑽冰機。

“這玩意兒好使！”

老丈人說道，“以前鑿冰窟窿，手都鑿麻了。”

突突突——機器發動，在寂靜的江麵上回響。很快，一個個冰窟窿就被鑽好了。

李雲峰指揮著他們支起保溫釣魚帳篷。

帳篷裡放上暖爐，溫度很快升上來。

幾個人進了帳篷，感覺活過來了。

“舒坦！”

毛驢子伸了個懶腰。

“還是跟著雲峰有肉吃！”

大盛子笑著說。

李雲峰拿出魚竿，分給他們。

大家各自找了個冰窟窿，開始下鉤。

帳篷裡彌漫著熱氣和煙草味。

幾個人一邊釣魚，一邊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