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路向南。
離開了熟悉的黑土地，窗外的景色逐漸染上南方的青綠。
空氣也變得濕潤起來，不再是北方那種乾冽的冷。
孫麗娟看著窗外，偶爾扭頭看看李雲峰。
他隻是開車，麵無表情，眼睛盯著前麵的路。
開了多久，她也記不清了。
一天，兩天……或者更久。
車裡的沉默有些壓抑。
“咱們……到底去哪兒？”
孫麗娟終於忍不住問。
李雲峰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不知道。”
他的聲音沒什麼起伏。
“就這麼一直開？”
孫麗娟追問。
“嗯。”
“沒有目的地？”
“沒有。”
李雲峰吐出兩個字，“開到哪兒算哪兒。”
孫麗娟不再說話了。
她了解他，知道他心裡憋著事。
這種時候，多問無益。
又不知過了多久，空氣裡開始彌漫著一股鹹腥味。
視線的儘頭，出現了一片無邊無際的藍色。
是大海。
車子停在了一個港口小鎮。
碼頭上人來人往，漁船和一些客輪擠在一起。
李雲峰下車，點了根煙。
海風吹亂了他的頭發。
他找了個本地人打聽。
“師傅，這是哪兒？”
“寧博啊，外地來的？”
那人打量著他和他的車。
“嗯，剛到。”
李雲峰應著。
寧博。
這是直接從跨越了小半個龍國了啊！
孫麗娟也下了車，走到他身邊。
“到海邊了。”
她說。
“嗯。”
李雲峰看著遠處的海麵，“想坐船嗎？”
孫麗娟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好。”
他們沒在鎮上停留，直接找了個去附近海島的渡輪。
渡輪不大，有些搖晃。
海水拍打著船舷，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島不算遠，半個多小時就到了。
島上看起來還挺熱鬨，有遊客，有度假村的招牌。
李雲峰皺了皺眉。
這不是他想要的地方。
太吵了。
兩人在島上隨便找了個地方住下。
第二天，李雲峰又去碼頭打聽。
“師傅，這附近還有更遠點、人更少的島嗎？”
他問一個正在補漁網的老漁民。
老漁民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看了看他。
“有倒是有，坐船還得一個多鐘頭。”
老漁民指了指更遠處的某個方向，“那島小得很，上麵就二三十戶人家，都打魚的，沒啥遊客去。”
“行，怎麼過去？”
李雲峰問道。
“沒固定班船，得自己找船。”
李雲峰點點頭，塞給老漁民幾張鈔票。
他很快找到了一條願意跑一趟的小漁船。
船老大皮膚黝黑，話不多。
小船在海浪裡起伏，比之前的渡輪顛簸多了。
孫麗娟臉色有些發白，但沒說什麼，隻是抓緊了船舷。
一個多小時後，一座更小的島嶼出現在眼前。
島嶼邊緣是礁石，隻有一小片沙灘可以停船。
島上稀稀拉拉地散落著一些低矮的石頭房子，看不到什麼像樣的路。
空氣裡全是濃重的魚腥味和海鹽味。
幾個光著膀子的漢子正在沙灘上整理漁網，好奇地看著他們這兩個外來者。
“就這兒吧。”
李雲峰對孫麗娟說。
他付了船錢，和孫麗娟跳下船，踩在柔軟的沙灘上。
漁船突突地開走了。
島上的居民圍了過來，眼神裡帶著警惕和好奇。
“你們是乾啥的？”
一個看起來年紀大些的男人問道，口音很重。
“過來住幾天，散散心，溜達溜達！”
李雲峰滿臉笑意的說道。
“住？我們這兒沒招待所啊。”
男人上下打量著他們。
“我們自己想辦法。”
李雲峰掏出煙，給幾個男人都散了一圈。
氣氛緩和了一些。
接下來的幾天，李雲峰和孫麗娟就在島上找了個廢棄的石頭屋暫時落腳。
屋子很破，但至少能遮風擋雨。
他們看著島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男人們駕著小船出海，女人們在家織網、曬魚乾。
生活簡單，原始，但也透著一股韌勁。
李雲峰大部分時間隻是坐在礁石上，看著大海發呆。
孫麗娟則試著和島上的女人們交流，幫她們做些零活。
幾天後，李雲峰摸出那個加密的衛星電話。
電話接通了。
“喂，是我。”
“……”
“我在寧博附近一個海島上，具體位置發給你。”
“……”
“送點東西過來。一艘遊艇，兩台摩托艇。”
“……”
“再幫我在這邊蓋個能住的房子，快點。”
電話掛斷。
孫麗娟看著他：“你要在這裡常住？”
“先住著看。”李雲峰說。
沒過兩天。
一艘明顯不屬於這裡的大型運輸船出現在海平線上。
船靠近小島，放下了登陸艇。
材料、設備、工人……源源不斷地被運上沙灘。
島上的居民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緊接著，一艘線條流暢的豪華遊艇被小心翼翼地吊放進海裡，旁邊還跟著兩台嶄新的水上摩托艇。
工人們開始在李雲峰選定的海邊空地上忙碌起來。
地基、鋼結構、預製板……
一座現代化的海邊小屋以驚人的速度拔地而起。
和周圍低矮破舊的石頭房子形成了極其刺眼的對比。
島民們遠遠地看著，議論紛紛，眼神複雜。
有羨慕，有不解，也有隱隱的排斥。
孫麗娟看著那棟快速成型的房子，又看看李雲峰。
“雲峰，你這是……”
她欲言又止。
“總得有個像樣的地方住。”
李雲峰站在沙灘上，看著工人們忙碌，語氣平淡。
“我們不是來散心的嗎？”
孫麗娟忍不住問，“這樣……和在城裡有什麼區彆？”
李雲峰扭頭看她。
“有區彆。”
他說，“這裡安靜。”
安靜？
孫麗娟看著那些因為他們的到來而不再平靜的島民，看著那艘停在不遠處的豪華遊艇，心裡五味雜陳。
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安靜嗎？
幾天後，房子建好了。
白色的牆體，大大的落地窗，麵朝大海。
裡麵的家具電器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個小型發電機組。
工人們和運輸船離開了。
遊艇靜靜地泊在近海，摩托艇也停在沙灘邊。
李雲峰站在剛搭好的屋子門前，看著遠處的海麵。
“麗娟啊，你說我是不是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