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人比人氣死(1 / 1)

夜色如墨,夏蟲低鳴。

驛站內,一盞孤燈搖曳,昏黃的光暈映在昔日之太子,今日之大皇子的臉上。

他獨坐案前,指尖也輕叩桌麵,其動作倒是和皇帝輕叩桌麵的動作十分神似。

隨著他的指尖輕叩,夜色之中先後出現了兩道黑影,像是黑色的鷹隼,落在他窗口時,原來卻是兩隻碩大的黑色渡鴉。

這兩隻黑色渡鴉都極為靈性,見著太子竟是如人行禮般微微躬身,然後湊上前來,將爪子抬起,讓太子從它們腳上的薄管中取出密箋。

太子眉宇間的那抹冷意頓時消融了不少。

然而當他逐一閱完這兩封密箋的內容,他的臉色便變得極為難看。

安知鹿!

人與人的第一印象是十分重要的。

第一次見到安知鹿的時候,對方不管表現得如何謙卑尊敬,但他卻都嗅出了虛假的意味,他對此人便極為不喜。

這人用肥胖的身軀掩飾著他的精明,但這種精明卻是很容易被他這種人看出來,而且最令他厭惡的是,這安知鹿也不喜歡他。

人和人第一印象互相不好,各自討厭也很正常。

然而這對於太子而言卻是一種侮辱。

不喜歡,也能用。

天底下形形色色替他辦事的人,他未必要每個都喜歡。

然而這人精明得過頭了。

想到這人在扶風郡的所為,在灞橋遠遠的見到此人,哪怕隻是看了一眼,他便如同吃了一隻蒼蠅那般惡心。

他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殺意。

然而這隻蒼蠅還活著。

看著密箋所述,他根本無法斥責趙有全辦事不利,那些修行者若是都被安知鹿一人所殺,隻能說明他從頭到尾都小看了此人。

他無法理解這樣的一個小人物為何能夠成長成這樣的怪物。

正如他無法理解第二封密箋上記載的內容,他無法理解自己在長安的設計在哪裡出了問題,也無法理解到底是什麼人和安知鹿一樣出賣了自己。

什麼癔症東嶽大帝,什麼七歲小兒受了風寒之後說自己是老道重生,能夠背誦陰符經,什麼大字不識一籮筐的魚販子突然和詩人移了魂,能夠七步成詩……這些突然出現在長安和洛陽的事情,在長安那些尋常人眼中或許壓根聯係不到一起,但他卻十分清楚,這些事件隻是在悄然的改變著所有人的認知——移魂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

所謂的移魂,也隻不過是一些如同癔症般的東西。

如果連七歲小孩能夠背誦陰符經,過幾天發燒好了之後就恢複如常,這種事情都被人認為隻是燒糊塗之後出現的一些巧合,甚至和誤食了某些草藥會致幻一樣,是很正常的事情,有時候時常會發生的事情。

那他手中掌握的那些證據,恐怕根本就不叫證明。

哪怕他拋出那些證據,那在所有人看來,昔日的皇帝出現的那些異常,也不過是一個孩子高燒之後,一段時間失憶和思緒混亂而已。

兩封密箋在太子的手中不斷變形,突然被真氣撕扯成粉碎。

有些猙獰的麵容和真氣撕扯密箋時發出的爆音,讓兩隻黑色渡鴉發出了呱呱的怪叫聲,然後衝天而起。

驛站的走廊之中響起了鐵甲碰撞的鏗鏘聲。

押解軍統領章雲塵敲了敲門,不等太子出聲,便推門走進了屋內。

他的身後跟著十餘名軍士,都麵目森寒的堵在門外。

章雲塵走到太子身前,他微微低頭,目光卻向上挑著,從眉骨下方斜刺出來,釘在太子臉上。

這姿勢很怪,既像是行禮,又像是某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殿下。”他開口,聲音冷厲得像是兩塊生鐵在互相刮擦,“我們和您一樣,誰也不想在這種鬼天氣裡去黔州,但現在既然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我手底下的這些兄弟便托我到殿下麵前,求個安穩。”

太子深吸了一口氣,他眉梢如兩柄小劍緩緩挑起,“我倒是不知道章將軍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章雲塵心中生出些怪異的感受,他感到太子說話的語氣似乎和平日裡有些不同。

他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太子,道:“殿下,今日我們剛過灞橋,在距離灞橋並不算遠的小徑上就出現了一樁刺殺事件,那些刺客的身份,不是尋常人能夠調遣得動的。”

太子看著他,垂下眼瞼,“但我依舊不知道章將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按規矩辦事,鬥膽也請殿下規矩些,而且殿下應該明白,我們有權約束殿下行為,包括殿下與外界通信,來往信件我們都可以按例檢查。”章雲塵聲音微寒道,“我們很怕麻煩,所以也請殿下不要自找麻煩。”

若是在平時,太子自然不會和章雲塵置氣。

然而今日裡,看著章雲塵冷厲的麵容,他腦海之中出現的卻是安知鹿那張令人厭惡的臉。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顯得無比的森冷,且不再掩飾自己對於章雲塵的厭惡。

“約束我的行為?”他充滿嘲諷的看著章雲塵說道,“我想讓你們約束,你們才有可能約束得了,我若是不想給你們約束,你們能夠約束得了麼?”

章雲塵也微諷的笑笑,他剛想說難不成你以為你還是昔日的那名所有人都要看你臉色的太子?

然而他剛剛泛出的冷笑卻是瞬間被凍結在臉上。

一股可怖的真氣波動,就像是脫出牢籠的荒古巨獸的氣息充斥他的身周。

章雲塵的麵容變得蒼白起來。

他看到自己身前的空氣就像是浪潮一般湧動著,強大的氣勁壓至他身前時,他知道自己的護體真氣恐怕會像一張紙一般的脆弱。

窗欞乃至屋脊此時都發出了嘎吱嘎吱的響聲,似乎有一個無形的巨人正在往外舒展著身體。

他看到麵容顯得有些猙獰的太子身周正在綻放真氣法相。

但他身外綻放的真氣法相並非是李氏嫡係常見的金色巨橋,而像是一麵黑色的巨鼓。

“你應該明白,像我這樣的人再怎麼落難,也不是你這樣的人在我麵前張牙舞爪的。”太子冷冷的說道,“就算我以你失禮而將你殺了,我也依舊是去黔州。所以接下來的這段路,請你好好約束自己的言行。”

當他說完這些話的時候,整座屋子裡可怖的氣機消失。

太子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章雲塵深吸了一口氣,躬身行了一禮,退出這間屋子時,心中湧出的寒意讓他感覺不到絲毫的酷熱。

在所有人的認知裡,太子很勤勉,但似乎在任何方麵都不屬於特彆出色。

然而他現在明白了,太子應該是一眾皇子之中,修行天賦最高的那一位。

他並非像外界認知的一樣,隻是六品修為或是接近七品的修為。

他的真氣法相和那一刹那碾壓般的氣機,充分顯示出他已經是七品上甚至七品巔峰的修為。

尋常的李氏嫡係的七品巔峰的修為,已經和八品之中的弱者可以掰掰手腕。

而太子所修的法門,似乎還摻雜著什麼厲害的秘法。

“今夜發生的事情,誰要是敢透露半個字出去,那就算死在道上,明年也不會有家裡人給你們上墳。”

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用無比冰寒的語氣對著那些跟在他身後的部下說道。

一名甲士還有些聽不太明白,輕聲問身旁的一名同僚,“頭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自個死了不算,家裡人恐怕也得一起上路。”那名同僚麵色極為難看的說道。

……

南詔的夏夜總帶著股濕漉漉的腥氣。月光像被蟲蛀的銀紗,稀薄地掛在望天樹上,那些高聳入雲的樹冠在風中沙沙作響,仿佛有無數隱形的鬼手在撕扯天幕。竹樓簷角懸著的青銅鈴鐺偶爾叮咚,驚起沼澤深處三兩聲蛙鳴,轉瞬又被更稠密的蟲豸振翅聲淹沒。

皮鶴拓的寢殿裡燃著七盞油燈。

皮鶴拓對外宣稱這七盞油燈是鮫人油燈,說這種用南海鮫人脂肪熬製的燈油在夜間點燃可以延年益壽,但皮鶴拓的幾個親信都是心知肚明,這純粹就是扯淡。

狗屁的南海鮫人。

這油燈裡麵的油就是酥油混著一種魚油,然後再加了一些鮮花熬煉出來的汁,所以火焰是幽藍色的,還有股子獨特的奶香味和花香味。

皮鶴拓之所以一到天色將暗的時候就馬上要燃燈驅散黑暗,那純粹是因為害怕。

他害怕在陰影之中突然冒出一個長安來的刺客。

哪怕真刀真槍的和大唐的軍隊打仗他不怎麼害怕,但那些強大的修行者,卻是他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

自從自封南詔王之後,他的這些親信都知道,皮鶴拓哪怕睡覺都隻是卸除外甲,身上還穿著兩層甲。

他枕頭下麵還壓著一柄名為“瘴毒”的短刀。

最要命的是,他睡覺還戴著頭盔。

雖說南詔不像長安那麼酷熱,但戴著頭盔也總是能夠悶出一頭汗,這麼多天下來,他的頭皮裡麵全長滿了小膿包,用藥都消不下去。

"咕…

瓦當上的夜梟突然炸開羽毛。

熟睡著的皮鶴拓的眼皮猛地顫動,趴在他窗前的一隻黑色雲豹猛然站起。

下一刹那,皮鶴拓就已經睜開眼睛,翻身起來的時候,他已經抄起了枕頭下麵的那柄短刀。

他體內的真氣還未流動,這柄短刀上就已經泛起青光。

青色的光焰變成一個個光環,似乎要從刀身上飄起。

也就在此時,他聽到了竹哨發出的如鳥叫般的聲音,他繃緊的身體頓時放鬆下來。

他起身抄起案幾上的陶罐灌了口對於長安人而言有些腥臭的液體。

這是用望天樹汁混合著一種藥豆製成的提神湯,可以讓人在子時都比白天更加清醒。

殿外傳來的稟報聲讓他確定沒有什麼危險來臨,隻是有急報送到。

他理了理身上的衣甲,讓自己顯得平靜而威嚴,然後快步走出寢殿,在一群侍衛的簇擁下來到一側的書房。

他剛剛坐下,聽到剛剛也猛灌了兩口提神湯的軍師口中說出的兩個名字,他頓時愣住,“顧道首也給我傳了一封密箋?”

看著自己軍師點頭時,臉上也是驚愕的神色,皮鶴拓的手指在瘴毒短刀的刀柄上不斷地摩挲。

他看著身前的兩封密箋,心跳加速了起來。

兩封密箋幾乎差不多時候送到,左側那玉竹管裝著,血漆封的密箋是太子傳來的,而右邊那普通的羊皮小卷是顧道首傳來的。

猶豫了一個呼吸的時間,他緩緩的拿起了顧留白傳遞而來的密箋。

他臉上的神色迅速變得精彩起來。

他看完一遍,又逐字逐句的再看一遍,然後也不放下這封密箋,而是看著自己的軍師和對麵那名負責處理軍情的將領,認真問道,“確信是顧道首傳遞過來的?”

那名負責處理軍情的將領點了點頭,道:“密箋的封口用的是裴國公的印…”

“用了裴國公的印簽也不一定能證明這就是他的親筆信箋!”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皮鶴拓粗暴的打斷。

這名負責處理軍情的將領臉上的神色並未有所波動,隻是接著道,“送密箋過來的人是骷髏將軍蓋蘇文的密諜。”

皮鶴拓麵色頓緩。

他長出了口氣,隨手將戴著的頭盔摘下,放在一邊。

撓了撓發癢的頭皮之後,他將這封密箋放在桌上,讓參與議事的這幾個心腹看清楚。

這幾名心腹看著都有些發愣。

就連那名一直是一副死人臉模樣的負責軍情的將領都露出些愕然的神色。

顧道首的名頭太響亮了。

尤其是在孤身一人到蓋牟城下,一夜便拿下蓋牟城,甚至收編了蓋蘇文的大軍之後,哪怕是在他們的心目中,這大唐道首也已經不是個人,而是個應該供奉在廟裡的神。

但這封信箋之中的密密麻麻的內容,卻帶著濃濃的煙火氣,就像是長安一個鋪子裡的掌櫃在和另外一家鋪子裡的掌櫃談生意。

“皮鶴拓,你真的很皮。”

“也就是湊上了好時候,不然我們這幫子人不是去的扶風郡,而是去的你這裡的話,現在被埋的恐怕就不是司徒擎城,而是你了吧。”

“打仗你可能還成,但比不上我,而且你手底下也沒多少個厲害的修行者,我要是帶著人來弄死你,你恐怕還真沒什麼辦法。”

“我現在有種感覺,長安有些人不想我回長安,那他們有什麼辦法呢?扶風郡現在沒什麼事情了,兩座京觀我也接完了,接下來夠格能牽扯住裴國公和我的,就隻剩下你這了。”

“我不知道你是和誰談的生意,也不知道是誰許諾給你的好處,但眼下看來,你對長安那些人最大的用處,就是用來拖住我,就是拖我的時間。”

“一兩個月?半年?一年?能拖我多久,就看你本事了。不過你仔細想想,你真和他們這麼乾,那能拖多久,就相當於你能活多久?我覺得你有什麼想吃的,有什麼想玩的,就趕緊吃,趕緊玩吧,因為剩下的日子,掰掰手指頭算算也沒剩下多少天了。”

“不過我這人和彆人不一樣,首先你和我也沒什麼仇,所以都好談。將來你要什麼好處,彆人能給的,說不定我也能給,不過還沒到那一步,我也不能給你打什麼包票,我現在能給你打包票的就是,你要是不幫著那些人扯住我的腿,我就保住你的命。你自封個南詔王,我看你也不至於沒眼力勁到想做大唐的天子。自己有多少能耐自己也很清楚。隻要先做完這樁生意,聽我的,皇帝那裡我會幫你弄好,你姿態擺低一點,我會想辦法讓大唐天子封你個雲南王做做。”

“我還可以弄些厲害的修行者讓你高枕無憂,不過得看你信不信我,敢不敢讓我的人在你身邊。還有,蓋蘇文的人,我也可以直接調一些給你。但他們的糧草我可給不了。”

“你要是還不放心,可以入個道籍,到時候算我道宗的人,我護著你……”

皮鶴拓的這幾個心腹看完兩遍這些蠅頭小字,對這大唐道首頓時有了全新的理解。

這人真的是神人。

彆給我整什麼幺蛾子,好好談,誠心一點,管這片地方不要亂來,還是好好的認著皇帝,那你要啥好處,也不是不能商量,至少目前而言,保著你不死。

若是皮鶴拓是剛起反心的時候,有什麼權貴這麼說不足為奇,但現在皮鶴拓起兵立國,甚至連大唐平亂的大軍都殺了幾萬,還能這麼說的,也隻有顧道首了。

皮鶴拓反複看著這封信箋,琢磨著,一時也不表態。

看著他似乎都不想去動太子的密箋的樣子,他的軍師忍不住提醒,“要不再看看太子密箋說的是什麼?”

皮鶴拓這才點了點頭,打開太子的密箋。

他隻是掃過一遍太子的密箋,臉色就變得陰沉下來。

說來也巧,此時的月光也瞬間消失。

一朵烏雲正好遮住的高空中的那一輪明月,讓外麵的庭院變得暗沉無比。

“南詔王皮兄鈞鑒:姚州軍鎮增兵在即,其糧秣、鹽鐵轉運之途,已儘數探明。兩日後,有持某信物者至王帳,當呈行軍圖與王。王可速整兵馬,依圖設伏,必可儘奪其輜重。此番所截,除糧鹽外,尚有精甲兩千餘具,箭矢無算。”

皮鶴拓的軍師看完這封密箋的內容,頓時就苦笑起來。

太子的這封信箋,恐怕算是神助攻了。

皮鶴拓笑了起來,笑得露出了一口黃牙。

他用短刀戳著這封密箋,道,“你們看清楚了,這太子居然喊我兄長,但看著這封信箋,我為啥想草他娘?”

除了軍師之外,另外幾名將領也是忍不住苦笑。

實在是有些操蛋。

口口聲聲喊著哥,卻儘不乾人事。

先前答應的糧草、鹽鐵,弄了半天不是派人暗運過來,而是告訴一個大唐軍方的運送路線,要他們自己出兵去搶?

在南詔這個圈子裡鬨騰,將來還有回轉餘地,現在可好,派兵去姚州後方去搶,那不是給長安一巴掌?

不說今後還有沒有什麼回旋餘地,那接下來大唐肯定是要調集力量來對付他們。

這就正好應了顧道首所說的話,長安方麵有人想要利用他們,讓顧道首和裴國公他們過來對付他們。

太子這算計陰毒。

但這封信上偏偏還冠冕堂皇,似乎還說,除了一開始答應的糧草,鹽鐵絕對夠數,就是你們出兵去拿一下之外,我還有更多的添頭呢,比如還有兩千具鎧甲,還有很多箭矢呢。

這些都是承諾之外多給的了,你們好好辦事啊。

“兩日後,太子的人來了怎麼辦?”皮鶴拓冷笑了一下,看著軍師問道。

軍師已經知道了他的想法,沉吟了一下,道,“假裝會聽從太子的指使出兵,穩住他們的人,但我們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和顧道首聯絡,同時要對長安表示我們不作亂的意思,否則太子方麵發現我們不配合,說不定也會生出事情算在我們的頭上。至於顧道首說他的人…我覺得可以讓他弄些人過來坐鎮,畢竟他的信譽比彆人靠得住。”

皮鶴拓的臉色好看了些。

他摩挲著刀柄,點了點頭,又歎了口氣,道:“但是我們還是缺鹽啊,糧草倒是還夠,不對外用兵的話,暫時也沒什麼問題,但人不吃鹽就沒力氣,還有那些牲口,那些戰馬,也得要粗鹽。你和顧道首聯係的時候,幫我問問,能不能讓顧道首給我們想辦法弄些鹽過來。”

軍師一愣,他下意識的想,若是第一次就要鹽,會不會讓顧道首覺得他們貪婪,但接下來想想這顧道首的做派,似乎也不是不能談,他便馬上點頭答應下來。

這時候皮鶴拓長出了一口氣。

他渾身輕鬆了許多,就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擔。

他感慨的補充了一句,“顧道首要是真做得到這些事情,那我可不隻將他當成兄長,我要給他建廟,把他當神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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