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大唐的荔枝(1 / 1)

赤日猶燃,鐵甲凝光。

馬蹄踏碎蟬聲,河邊白鷺驚飛。

裴國公駐馬,展開送至的最新急報。

“這廝就這點手段?”

裴國公隻是掃了一眼,就忍不住搖了搖頭,“害得我平日裡還高看他一眼。”

說完他就將這份急報遞給身後一名幕僚傳閱。

“刺殺二小姐?”

看著這份急報的內容,幾名幕僚都忍不住搖頭。

和裴國公一樣,以前這幾名幕僚對於太子的評價也不低。

此子善藏鋒,袖中隱波瀾。

有些人擅長隱藏,但積累不出什麼力量。

但太子有點不一樣,這人雖然在宮中看上去唯唯諾諾,對誰都像是見了老師般尊敬,但暗地裡還是積累了不少死忠。

不過有時候人和人是真不能比。

他的做派和顧十五的一比,就自然看出了優劣。

甚至於他們現在都隱隱猜出為何皇帝對這太子一直不甚滿意了。

李氏是門閥,但李氏是得了天下的門閥,和大唐其餘的門閥還是有本質上的差彆的。

大唐其餘的門閥習慣了以勢壓人,以力壓人,對於他們而言,解決一些觸怒了他們的人,最簡單的手段反而就是弄些修行者將他殺了。

但李氏不同。

李氏是大唐王朝律法的製定者,李氏的這些皇子們,就應該避免用其餘門閥一樣的思路來解決問題。

他們理應體現出不同。

殺戮解決異見者,簡單乾脆,但持政者不用律法而用此種手段,無異於暴政。

楊氏橫征暴斂,隨時改變律法,殺人無度,因此衰敗得厲害,很快丟了江山。

李氏的皇子們不可能沒上過以史為鑒的反思課。

但手裡頭開始有了力量之後,連他們覺得還算不錯的太子,做事起來卻和其餘的權貴門閥相差無幾。

不自覺的以勢壓人,以殺戮來解決問題。

反觀現在掌握著更強大修行者財富的顧十五,倒是以往一貫的作風。

能談為何要廝殺?

不殺人就有好處的事情,為何要殺人?

若是要成為世間最大王朝的帝王,最為重要的能力就是要能夠調和各方勢力,能夠讓大家皆大歡喜。

整個大唐創造出來的財富是有限的,一個合格的帝王,必須要讓大唐創造出更多的財富,和更好的分配財富。

大唐的掌權者的確必須更像是一個能夠和各方,各階層好好談生意的人,而不能像是一個濫用權勢的酷吏。

尤其用一些小手段想要激起顧留白和裴國公這種人的怒氣,令他們在暴怒的情形之下行差踏錯,這種設計本身就很幼稚。

……

明明是相同的蟬,洛陽的蟬聲卻顯得更加尖利綿綢,仿佛能在空氣裡扯出絲來。

安知鹿站在悶熱的書房裡,哪怕這個書房的門窗始終是關閉著的,但是地上和書桌上的一層灰塵,也顯示出這個書房已經很久沒有人進入。

這個書房落在任何人眼中自然是有很大問題的。

因為整個書房,無論是書架上還是書桌上都沒有任何一本書,甚至沒有任何的筆墨,整個書房除了空空的書架之外,隻有一張書桌,書桌上放著一個檀木梳妝盒。

所以任何人進入這個書房,注意力自然都會第一時間集中在這個梳妝盒上。

那名玄都觀的修行者在臨死之前告訴了他這個小院的具體所在,卻並未告知他這個小院裡到底有什麼東西,所謂送他的禮物到底是什麼。

即便用了不少時間確定這個小院足夠安全,此時也感知不到這梳妝盒裡有任何的古怪,但安知鹿還是足夠的小心,他伸長了手臂,用刀鞘的前端緩緩的挑開了梳妝盒,他的整個人也蓄勢待發,隻要空氣裡出現些許波動,他就會第一時間倒飛出去。

然而沒有任何的意外。

梳妝盒子被輕易挑開,露出的隻是一張很常見的益州麻紙。

安知鹿微微眯起眼睛,他小心翼翼的用刀鞘尖將這張麻紙挑了出來,等到這張麻紙落在身前,他看著那梳妝盒並無動靜,底裡也沒有任何東西剩餘之後,他才緩緩蹲下身來,靠近這張麻紙。

的確是很尋常的麻紙,也沒有什麼特殊氣息,應該也沒有在這張麻紙上下毒。

確定這些之後,他也依舊沒有用手去觸碰這張麻紙,隻是仔細去看這張麻紙上記載的內容。

謙卑和畏縮是一直充斥於安知鹿臉上的神色。

哪怕成為幽州軍方的第三號實權人物之後,這種神色也依舊如同他的保護色一樣,平時很自然的出現在他的臉上。

他放鬆下來的時候,臉上也很容易習慣性的出現這樣的神色,然而此時,剛剛放鬆下來的他五官驟然繃緊,一種謙卑和瑟縮混雜著震驚的神色,僵硬在他的臉上,讓他的五官變得十分的古怪。

"陌刀新製,原以百煉鋼為骨,灌生鐵為髓,然按祖龍地宮之中所得,若生鐵之中加入灰錫

當看過一遍,再重新看第二遍時,他的呼吸都已經停頓,就像是一條魚脫離了水一樣,嘴巴都微微張開,卻是依舊喘不上氣的那種感覺。

這名玄都觀修士到底什麼來曆他都不清楚,但按照這張麻紙上的記載,自大隋發現祖龍地宮入口,得到真龍開始,各道宗對於祖龍地宮的探索就未停止過。

但祖龍地宮之中太過凶險,就好比做生意入不敷出,各道宗在祖龍地宮之中沒得到多少好處,但折損的厲害人物倒是不少,所以偶爾才會有想不通的修士進去冒險。

這名玄都觀修士的有個親人在祖龍地宮之中倒是發現了一處類似工坊的藏坑,這麻紙上記載著的,就是那藏坑之中記載的長重兵刃的偷輕淬煉之法。

對於一般修行者而言,這種煉製沉重兵刃的法子沒什麼用處,但這名玄都觀修士卻顯然發現了其中的不同尋常之處。

那名玄都觀修士知道安知鹿是真正率軍打仗的將領,一定會看出他留下的這張麻紙的價值,他的判斷的確沒錯,安知鹿現在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哪裡是什麼長、重兵器的偷輕改良之法,分明是逆天之法!

這麻紙上所述,說祖龍禦下那些持戈軍士手中的長戈重二十斤,但以此法煉製,長戈可以減至不足十斤!

減重過半!

怪不得這名玄都觀的修士一開始就提現在唐軍所用的陌刀。

他看完這偷輕改良的法門之後,腦子裡第一時間出現的,也是軍中的陌刀。

無論是唐軍自己還是大唐的敵人,都知道唐軍的陌刀厲害。

以前突厥騎軍的彎刀一度縱橫無敵,但是和大唐軍隊戰鬥時,他們的彎刀壓根夠不到唐軍的鎧甲,他們的身子就已經被長出一倍的陌刀斬成兩半。

但大唐立國至今,在任何一場大戰裡頭,陌刀隊從來不是主流,甚至絕大多數邊軍之中根本不存在陌刀隊。

道理很簡單。

一柄陌刀光是九轉鍛打這個環節就需要耗時六個月,一柄真正的陌刀,需要近三年的才能製造出來,而且按照將作監的記錄,顯示其中不合格者,需返工重製者高達三成!

將作監直屬工坊永興造坊一年所產的陌刀隻有三百到五百柄,拋開其它材料不計,每柄陌刀需要耗費上等镔鐵約三十六斤,光是這些镔鐵的價值,就相當於十名州官的年俸總和。

現在按照這麻紙上記載的偷輕改良之法,打造時間估計不會節省,工序並沒有減少,但可以偷輕一半,而且可以用灰錫取代部分镔鐵,灰錫的價格,是镔鐵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同等的工坊,在同等的錢財調撥的情形之下,可以用更多的工匠,可以在同等的時間裡製造出更多的陌刀。

最關鍵的在於,同等重量下,這些陌刀可以造的更長,更大!

那些三丈長度的陌刀,將不會是那些天生神力者或是修行者的才能使用的兵器!

這意味著三十斤不到的陌刀,就已經是戰場上的龐然大物!

安知鹿此時終於明白,為何那名玄都觀的修士在聽到他說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之後,會是那樣的表情。

這樣的東西,對尋常的修行者而言根本沒有任何的用處,但對於他這樣真正想要掌控自己命運的人而言,

蟬聲在窗外愈發刺耳,安知鹿的身體微微顫抖,汗水順著他的太陽穴滑下,在下頜處懸而未落。書房內悶熱得令人窒息,灰塵在透過窗欞的月光中緩慢浮動,仿佛時間在此處凝滯。

"灰錫與镔鐵的比例...淬火溫度...鍛打關鍵所在…"他的嘴唇無聲翕動,眼睛死死盯著紙上的每一個字。這些看似簡單的工藝描述,卻讓他的心臟在胸腔中劇烈跳動,血液衝擊著耳膜,發出雷鳴般的聲響。

他的動作沒有任何的變化,瞳孔卻在此時微微收縮起來。

他聽到蟬聲有了些變化。

遠處的蟬聲忽有忽無,很快這院外的蟬聲也細小了很多,這樣的變化讓他感知到必定有人到來。

他的呼吸在此時恢複順暢,他依舊沒有去撿那張麻紙,他隻是不斷地默念著,一遍一遍的看著麻紙上的內容,將所有的文字記在腦海之中。

等到有人推開院門,他才戀戀不舍的將目光從那張麻紙上挪開,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之中不斷重複著麻紙上的內容,緩緩的往外走。

來人是一名三十餘歲外貌的男子,一襲深紫色圓領袍衫,腰間束著銀絲蹀躞帶,袍角隨著步伐微微擺動,卻幾乎不發出聲響。

哪怕穿得如此整齊,在這夏日之中他卻絲毫不覺得炎熱,反而給安知鹿一種陰柔冰冷的感覺。

他麵白無須,皮膚在月光下泛著一種近乎病態的蒼白,雙眉細長如柳葉,眼睛卻黑得深邃,像是兩口幽井,映不出半點光亮。

"安將軍。"他開口,聲音不高,卻像一把薄刃輕輕刮過耳膜,"這地方,倒是僻靜。

他走路時肩背挺得筆直,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柔軟,仿佛骨骼比常人少了幾節。他的右手虛按在腰間,仿佛那裡有傷口,令他感到疼痛一樣。

夜風吹過,帶來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氣,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藥味。他的指甲修剪得極為整齊,指尖微微泛著淡青色,此刻正輕輕摩挲著袖口上繡的暗紋——那是一對首尾相銜的螭龍,隻有湊得極近才能看清。

當他停在安知鹿麵前三步時,一隻夜蛾恰好從他臉側飛過。他沒有眨眼,也沒有揮手驅趕,隻是嘴角略微繃緊了一瞬,像是厭惡,又像是早已習慣了這些趨光的小東西自取滅亡。

安知鹿躬身行了一禮,“您是?”

“陰如晦,內侍省掖庭局丞。平日乾些管管宮人簿籍、罪罰女眷等雜活,不過這次是高總管讓我來的。”這名男子陰柔的一笑。

安知鹿微躬著身體,恭敬道,“原來是高府陰卿,陰局丞這次來找我是?”

陰如晦笑道,“你提交的報告之中講明了你的行蹤,不過倒是沒說你來這座小院做什麼。”

安知鹿心中生出些寒意,麵色卻是沒什麼變化,隻是道,“那名玄都觀的刺客臨死前說了這個地名,故我在報告之中有所提及我的行蹤,隻是我不知道他提及這個地名是什麼意思,故來查探。”

陰如晦微微一笑,道:“查探出了什麼?”

安知鹿道:“書房中有一梳妝盒,裡麵有張麻紙,我剛用刀鞘挑出來看了,記載的隻是長重兵器的偷情煉製之法,其餘地方還未來得及仔細探查。”

陰如晦點了點頭,似是有些滿意的樣子,他徑直朝著書房走了進去。

他看似很隨意的撿起了地上那麻紙,看了看收入了衣袖之中,但這個過程之中,他卻是仔細看過了這屋中的痕跡。

他也沒在書房之中停留,收了麻紙之後便走出來,走到恭候著的安知鹿身旁,又換了一副笑臉,他這時候臉上寫滿了溫和,“安將軍,你已經入了高總管的眼,今後咱們互相幫襯。”

安知鹿沉聲道,“陰局丞客氣了,我現在隻不過是帶罪之身。”

“從今兒開始不是了。”陰如晦從衣袖之中取出一份文書,遞給安知鹿,笑眯眯的說道,“任命文書下來了,安將軍你現在暫代洛陽永興都尉一職,可調動洛陽周圍巡防,雖說還隻是六品,但外麵來的軍官,一下子就放在這樣的實權位置可是很少的,安將軍前途無量。隻要這次的事情辦得漂亮,恐怕接下來就會飛黃騰達。”

安知鹿哪怕現在已有王幽山的情報網絡時時傳遞信息,但這樣的任命之前也沒有收到任何的風聲。

他不由得一愣,接過那份文書看了一眼,他便又是一愣,“讓我配合內衛協查要案…什麼要案?”

陰如晦頓時笑了,“安將軍,這次刺殺你的人裡頭,有些人的身份十分特彆,乃是皇陵守軍之中身居要職者,這幫子人除了修為不俗之外,還有好多地底下的本事,這次正好有不少人打祖龍地宮的主意,你又正好是外來的,高總管覺得用你比較放心,所以你才有這樣的統兵機會。明日你按地方去報道,領兵符就是,自然還會有專門的官員告知,我就不妨礙你休息了。門外我給你放了輛馬車,你要是想在馬車裡歇著也行,要是直接在這院子裡休息也成。”

安知鹿再次行了一禮,道,“多謝陰局丞。”

陰如晦笑著回了聲客氣了,然後便告辭離開。

他走出門外之後不久,上了一輛馬車,這馬車的車廂之中還坐著一名麵色嚴肅的青衫官員。

這名青衫官員看著他問道,“這人如何?”

陰如晦淡然道,“這人精明,但和長安那些市儈一樣,自認為聰明,但小聰明都是寫在臉上的。不過這人識趣,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要用人的時候,倒是也能用。”

青衫官員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麼。

等到陰如晦走遠,安知鹿的腦門上才出門一層冷汗。

長安洛陽的能人太多,便是方才這一名高大伴手下的太監,都無形之中給他很大的壓力,雖然在那些刺客身上已經積攢出不少信心,但麵對這陰如晦的時候,他都沒有必勝的信心。

他在刀鞘上擦了擦手心裡的汗,知道此時自己在這些人手中,應該隻是一柄尚且能用的刀。

讓他去協助對付李沉山的那些人,或許就是因為皇帝和高大伴想利用王幽山的力量而已。

但現在他體內深處湧出的卻不是無奈的情緒,而是一種渴望。

見過了這長重兵器的偷輕之法之後,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尋覓到進入祖龍地宮的機會。

麻紙上的內容他此時還在反複的默念著,記得一字不差,那玄都觀道人所說的地宮如何危險,他自然也是十分清楚。

但祖龍千古一帝,滅儘六國強者,他地宮裡麵存在著多少驚人的東西?

隻是這樣的一篇東西,如何能夠令他滿足?

……

衝謙在吃著冰沙中挑起的一顆荔枝果的時候,他吃出了奢靡的味道。

從嶺南經子午道直達長安,全程五千裡。

用濕潤竹筒盛裝,縫隙填塞芭蕉葉保濕,用冰塊控溫。

每三十裡設置驛站換馬,日行五百裡以上,晝夜不斷運送,免除關卡檢查,城門優先放行。

大唐這個龐大的國家機器運轉起來,才能化作夏日長安之中,吃到嘴裡的這麼一口白玉般軟肉。

裴雲蕖看著他臉上的感慨,忍不住笑了笑,道:“咱們這麵子可大了,宰相李得意可都沒賞賜到這玩意。”

衝謙老道聽著這麼一說,自然覺得這一口荔枝更加金貴,但想想這荔枝一大半的原因是托了自己那狗師弟的福氣,他便忍不住歎了口氣,問道,“那狗東西有沒有什麼時候趕回來?”

裴雲蕖搖了搖頭,道:“還沒有個定數,或許已經有了主意,但信箋送來要好些天,也不知道他這個時候什麼主意。”

衝謙老道沉默了片刻,突然吐出來一句,“這長安的荔枝,一定要吃麼?”

裴雲蕖微微一怔,看著他此時的臉色,卻揣摩出了他的意思,便笑道,“衝謙師兄,這長安的荔枝據說采摘時最多七成熟,那肯定不如嶺南樹上徹底熟了的荔枝好吃,但有時候怎麼說呢,這種看似奢靡浪費的事情,該做一些還是要做一些。一個王朝若是沒有多少能夠讓人羨慕嫉妒的事情,或許也容易讓人忘記你的強大。有些小國聽了這種事情,反而心神向往,反而想要來長安朝聖,比派兵去讓他們看到威嚴好用。還有三十裡換馬,日夜傳遞…這也是相當於練兵,檢驗我大唐的驛站傳遞速度。平日裡沒有這些事情操練著,容易懈怠,打仗時候不好用。”

衝謙老道歎了口氣。

他這修劍的人,世上很多彎彎繞繞的事情,他就看不懂,也懶得去想了。

裴雲蕖這時候倒是想起個事情,問答,“衝謙師兄,耶律神女呢?平日裡一直跟著你,怎麼這兩日都沒見她的人影?”

衝謙老道緩緩站了起來。

他其實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他一直喊著小蠻女小蠻女,而且還總是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對這耶律月理一向沒多少好聲氣,但這耶律月理自從來了長安之後,就一直住在宗聖宮,沒事總在他身邊晃悠。

都晃習慣了。

他都習慣身邊時不時會出現這個小蠻女了。

這兩日他渾身都好像不太對勁,好像有什麼重要事情始終沒做一樣,但其實隻是這小蠻女沒出現。

耶律月理的臉皮厚的很。

能夠到明月行館來混個臉熟,和裴雲蕖打好關係的機會,她絕不可能放棄。

那為什麼這兩天就不出現了呢?

她去哪了?

衝謙老道站了起來,他心中一時卻有些糾結,不太好意思說沒了小蠻女在身邊糾纏不習慣,我去找找她去?

裴雲蕖此時卻輕易看出了他的心思。

於是她認真道,“衝謙師兄,我倒是有事情想要找她商量商量的,要不你幫我找找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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