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名潛伏在陰影裡的修士眼瞳急劇的收縮。
誰說玄慶法師不擅長戰鬥?
一劍就將這支儀仗軍全部掀翻,將這些甲士從戰馬上全部斬落,這是人間的力量麼?
這些修士都是強大的刺客,然而此時看著這樣的畫麵,他們卻完全失去了戰鬥的勇氣。
一名儀仗軍的將領無比艱難的坐起,他摘下麵甲卻依舊無法呼吸。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玄慶法師”手中散發著白色繁花的長劍,認出那應該是顧留白的長劍。
誰說玄慶法師隻會精神神通?
但哪怕玄慶法師不隻是會精神神通,哪怕他很擅長戰鬥,為什麼他不用佛宗的法門,卻反而取來顧留白的劍?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玄慶法師”,肺腑之間的創傷讓他在下一刹那痛苦的嚎叫起來。
顧留白在此時低頭看向地麵。
他看到一顆石子沿著石板的縫隙無聲的滾動而來。
這顆石子上隻是纏繞著微弱的氣機,就像是被方才那一劍的勁氣所波及,若是在平時,他無法很快的判斷出這顆石子和這城中修行者的聯係,然而此時他是顧留白,亦是玄慶法師。
當這顆石子出現在他的感知裡的刹那,許多氣機紛至遝來,整個長安的街巷似乎同時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他清晰的看到滾滾的氣機包裹著許多石子朝著自己滾動而來,也輕易的看到了宣義坊外的街道上,凝立著三名手托銅盤的陣師。
他們手中的銅盤上分彆篆刻著“承天”“甘霖”“瑞雪”的符紋。
顧留白跨出一步。
他的身影再次出現時,已在數十丈開外。
許多石子在他先前置身的區域茫然滾動著,而那些托著法陣銅盤,和城中許多陣樞感應的陣師也同時陷入了茫然之中。
他們似乎聽到風聲在長安的街巷之中穿行,但他們的感知裡,卻失去了顧留白的蹤跡。
也就在此時,那名手托著承天陣盤的陣師感到了死亡的威脅,他下意識的抬首望天。
他看到天空之中的雲層出現了一道劍氣。
這道劍氣從雲層之中透出,帶著一種此地唯我是神通的氣機斬殺而來。
當這道劍氣穿過他們三人的身軀時,另外那兩名陣師還處於茫然之中,而他卻是滿心的震撼。
怎麼可能是宗聖宮的戮天劍。
怎麼可能有如此強大的戮天劍。
一根短棍無聲的飛向顧留白的後腦。
顧留白沒有轉頭,卻輕易的感知到了托著這根短棍行走的一股陰氣,以及這根中空的短棍之中藏匿的粉末。
以陰物驅使,內蘊毒粉,這是很陰險的設計。
然而當這根短棍爆開之時,顧留白的身影早已消失。
屋頂上一名身穿黑衣的修行者宛若和整個屋麵連成一體,他看著那根短棍爆開之處,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也就在此時,他聽到後方的屋麵上有些響動。
轉頭的刹那,他身體下意識的想要往下方的屋中墜去,但一個小小的錫兵卻已經舉著槍刺穿了他的咽喉。
他鼓起的眼睛裡瞬間充斥滿不可置信的神色。
錫兵術?
這是道宗的法門。
玄慶法師竟然用道宗的誅邪法門?
“停下!”
一名冒著酒氣的醉漢一手提著一名小童,一手提著一柄剔骨尖刀出現在顧留白的前方。
他將手中的長刀對準小童的腦袋,看著顧留白厲聲叫道,“滾回大雁塔,否則我馬上刺穿他腦袋。”
顧留白看了他一眼。
這名醉漢瞬間大腦空白,等到顧留白從他身邊走過之後,他才發現手中的小童已經不見了。
急如驟雨的腳步聲響起。
坊門明明早已關閉,但顧留白前方的兩側巷道之中,卻衝出上百名身穿“武侯鋪”衣衫的人,這些人數人一組,都拿著“濺筒”。
這種長竹節鋸開後用動物皮縫製水袋,通過擠壓噴射滅火的裝備,此時卻散發著波斯火油的刺鼻氣味。
所有的濺筒同一時間朝著顧留白噴出火油,與此同時,前沿的十餘人朝著顧留白丟出軍中火攻所用的飛火罐。
火油如雨墜落。
顧留白隻出一劍。
劍氣如浪翻湧,瞬間卷走所有雨珠。
劍氣帶著這些火油,打在這些人的身上。
這些人身上的血肉被火油洞穿,瞬間響起一片淒厲的慘叫聲,然而看著長街上那些飛火罐落地之後爆開的火光,他們都已經顧不得皮開肉綻的痛苦,發瘋般的往後退去。
小巷中,一名琴師準備撫琴。
但他的手指剛剛落在琴上,他的耳中就聽到了雷鳴。
他不知道這雷鳴來源於何處,他的感知裡,似乎整座城的街巷之中都有看不見的小劍在浮動,在互相撞擊,然後發出雷聲。
噗!
他口中鮮血狂噴,這名擅長音震法門的修士,體內經脈寸斷。
……
靜王府中,李欺星看著李歸塵,沉聲道,“你現在還覺得玄慶法師不擅長戰鬥?”
李歸塵沉默了一會,一股無形的力量以他為中心朝著整個靜王府的中心區域擴散。
星光在刹那間似乎變得清晰了一些,靜王府之外的聲音,此時也落在耳中也似乎變得更為響亮了一些。
靜王府原先似乎始終存在著一個看不見的穹頂,而此時這個穹頂被李歸塵主動揭開。
靜王府之中許多建築開始悄然發光。
許多符紋終於得到外界天地元氣的灌入,就像是乾涸許久的河流終於等到源頭的雨季,終於有河水開始流淌。
李歸塵深吸了一口氣,他體內乾涸的經脈也開始有汩汩水流般的真氣開始流淌。
當靜王府的氣機真正的展露於長安,他感知到了朝著此間行走的玄慶法師,與此同時,他也確定玄慶法師感知到了自己。
也就在此時,他和李欺星都聽到天空之中響起令人心悸的撕裂聲。
一道劍罡就像是真正的隕石劃破蒼穹,帶著破開一切法則的神通氣機,勢不可擋的朝著他落下。
“原來如此。”
李歸塵深深皺起了眉頭,眼中卻帶著釋然之意,“宗聖宮的戮天劍,原來不是玄慶,是顧十五。原來不擅長戰鬥的玄慶,是用這樣的方法和我一戰。”
他出聲之前,那尊鐘鐻金人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然後朝著天空舉起了雙手。
鐘鐻金人的雙手手心向天,仿佛就像是一個人在伸手接住屋簷上掉落的雨水,然而當他的聲音響起之時,它的雙手掌心充滿了寂滅的氣息。
無數不同的神通氣機帶著無數道殺意,就像是無數看不見的修行者從它的掌心躍起,殺向那道劍罡。
當!
鐘鐻金人的雙掌之中發出如敲巨鐘的聲響。
那些令所有修行者都會覺得強大的神通氣機就像是朱雀大街上的甲士一樣,被一劍摧毀。
劍罡斬在鐘鐻金人的掌心,令這不可一世的鐘鐻金人雙掌往下墜落數尺,讓它沉重如山的身軀都不斷的震蕩起來。
這鐘鐻金人完全不像是人間之物,然而此時這一劍,也全然不像是人間所能擁有的力量。
李欺星渾身也有些戰栗,他花了一個呼吸的時間重新平靜下來,然後看著一臉肅然的李歸塵,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現在走來的人,不是玄慶,也不是顧十五,而是玄慶法師加上顧十五。”
才剛剛說完這句,他忽然又覺得不對,搖了搖頭,道,“不,也有可能是沈七七,玄慶法師,再加上顧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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