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界地。
牧鴻蹲在生鏽的輸油管道上。
帶他來交界地的兩個學長。
說讓他在這裡等一會。
結果等了一天,還是沒有看到那兩位學長的身影。
傍晚的風裹挾著金屬碎屑刮過臉頰,耳邊突然傳來齒輪咬合的聲響。
他靠在牆邊,眼睛緊盯著聲源方向。
三個改造人正拖著一具屍體走過。
等腳步聲遠去,牧鴻才鬆了口氣。
從白天等到黑暗,又從黑夜等到白天。
他已經一天一夜沒吃飯了。
很明顯,如果那兩個學長沒有迷路。
那就代表,他被扔了。
扔在這個被稱作交界地的地方。
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要這樣做,他隻知道必須要做點什麼,至少找點吃的,要不然,真的會餓死。
他開始在黑暗中行走。
這裡人很少,而且人都很奇怪。
總會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
這裡也非常殘破,除了有一些奇怪的巨大裝置外,就是低矮的房子。
他不斷尋找,越來越虛弱的身體,讓他不得已下隻能去翻垃圾桶。
尋找饋贈的過程中,他突然聽到一聲聲微弱的啜泣傳來。
他走近。
哭聲來源於一個不超過十歲的小女孩,蜷縮在變形的鐵皮箱子後麵。
她左腿被鋼筋刺穿,鮮血把白色的連衣裙染成暗紅。
看到牧鴻時,她臟兮兮的小臉對著牧鴻。
“哥哥...救救我...”
穿的這麼好看...這小孩一定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牧鴻在心裡想著。
他嘗試給小女孩腿上的鋼筋拔出來。
卻尷尬的發現,自己好像並沒有護理方麵的技能,這鋼筋不一定能直接拔出來。
“你父母呢?”牧鴻看向她問道。
“都在家裡。”女孩抽噎著指了個方向,“我家在那邊...能送我回家嗎?”
“你家有吃的嗎?”牧鴻下意識的問道。
“有...”
“好嘞,上來吧,哥哥背你回家。”牧鴻立即來了乾勁。
他背過身的瞬間。
小女孩手中突然彈出一根針管,精準紮進他的脖頸。
“對不起呀哥哥。”她動作靈巧地跳起來,“像你這樣的人,是不能在交界地存活的。”
牧鴻跪倒在地,視野開始模糊。
意識時斷時續。
他感覺自己被拖行在粗糙的地麵上,後背火辣辣地疼。
不知過了多久,冰涼的金屬台麵貼上了後背。
“...肺葉狀態完美...”
“...腎臟可以整個摘...”
“...心臟狀態良好...”
手術器械的碰撞聲像某種恐怖交響樂。
牧鴻想掙紮,但連手指都動不了。
“醒了?”戴著呼吸麵罩的男人出現在視野裡,手裡拿著嗡嗡作響的圓鋸,“醒了,可就要受罪了。”
當圓鋸貼近腹部時,牧鴻突然能發聲了。
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
劇痛。
冰冷。
黑暗。
牧鴻以為自己死了,直到聽見雨聲。
他躺在某個漏雨的棚子裡,胸腔空空如也。
奇怪的是並不覺得疼,隻有種詭異的麻木感。
“這次或許能和成功...”
牧鴻艱難地轉頭。
說話的是個穿白大褂的年輕女性,她手裡拿著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
更驚悚的是,那顆心臟表麵爬滿了黑色絲線。
“彆擔心。”女人把心臟放進胸腔,“你應該能活下來。”
心臟快速的跳動了幾下,牧鴻突然發現,他能動了。
他驚恐地看著自己胸口的皮膚自動縫合,而那些黑色絲線正在皮下蠕動。
“小弟弟。”女人扶他坐起來,“你死了,但沒完全死透,現在的你屬於『苦修會』。”
牧鴻想說些什麼,卻隻能發出嘶啞的聲音。
方白盯著牧鴻看了幾秒。
“所以...你是說。”
“接引你來學校的兩個學長,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把你扔在交界地,然後你等了一天沒等到人,去找吃的,剛好遇到一個小女孩在哭,你想去她家吃飯,結果被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偷襲放倒,然後被掏空器官,但因為運氣好,被名為『苦修會』的邪教撞上,他們不僅殺了那些販賣器官的人,還救了你,但因為你當時已經快死了,隻能把你變成汙染,你的運氣好,在極小的概率獲得了自我意識,並且活了下來。”
“是這樣嗎?”方白問。
“是這樣。”牧鴻輕輕點頭。
“然後呢?”方白看向他,“你為什麼要和我刻意的偶遇?那時候,我們可不認識,我也不知道什麼『苦修會』。”
“然後。”牧鴻麵露苦澀,“他們都是好人,能不能...彆調查他們?”
“好人壞人先不說,先說後麵發生了什麼。”方白擺了擺手,示意牧鴻繼續說下去。
豪華的空軌列車在雲端平穩行駛,流線型的銀色車廂反射著窗外的霓虹光芒。
包廂內。
牧鴻局促地坐在角落。
他對麵坐著四位特殊的旅伴。
昭夜,身穿白大褂的女性,金屬麵具遮住了她右半邊臉,她正專注地用匕首削著蘋果,果皮連成完美的螺旋垂落。
羅燼,穿著風衣模樣普通的中年大叔。
牧霜和牧火火,一對看似天真無邪的雙胞胎姐妹。
昭夜將削好的蘋果遞給牧鴻,“到了學校,不要輕易使用汙染的力量。”她的聲音低沉,麵具下的眼睛看不出情緒,“新世的陽光...照不到我們這種人。”
牧鴻接過蘋果,卻沒有吃。
他猶豫地開口,“昭姐...我以後還能見到你們嗎?”
羅燼突然發出一聲嗤笑,“不能,小子,我們是邪教。”
“就像你身上的汙染一樣,是該被淨化的存在。”
“為什麼?”牧鴻握緊蘋果,“你們明明救了我...”
牧霜晃著雙腿,用甜美的童聲插話,“牧鴻哥哥,好人也會被叫做惡魔哦~”她掰弄著小熊玩偶的爪子,“上周有個大叔說我們是怪物,後來啊...”
牧火火舔了舔嘴角,“後來他被我們吃了。”她歪著頭看向牧鴻,眼睛閃著詭異的光。
包廂內一時陷入沉默。
牧鴻咽了咽口水,突然抬頭,“我現在也是汙染,我能...加入你們嗎?”
羅燼挑了挑眉,“哦?你想加入苦修會?”
“我覺得你們不是邪教。”牧鴻堅定地說。
昭夜低笑起來,“我們也不認為自己是邪教,執劍人有執劍人的正義,我們有我們的正義,在這樣殘破的世界裡,哪還有什麼真正的邪教,不過是大正義和小正義的區彆。”
雙胞胎齊聲哼唱起來,“大正義~小正義~誰的刀鋒更鋒利~”
羅燼看向牧鴻,“還真有能用到你的地方,不過,你得先從外圍開始。”
“如果你有能力並且和我們有相同的信念,自然還會在見到我們,如果沒能力又沒有信念,那我們可能就見不到了。”
“嗯嗯。”牧鴻連連點頭,“我能做些什麼?”
“去接近一個名為方白的少年,最好能成為朋友。”
“方白?然後呢?”牧鴻疑惑。
羅燼笑了笑,“沒有然後,等你有資格知道‘然後’時...自然會再見到我們。”
這時,列車廣播響起:[下一站:新世-天啟市
“我們會幫你安排好,你正常上學就好,今天...好像就是聖堂大學開學的日子。”羅燼說道。
“真是一個好日子。”雙胞胎齊聲說道。
“要回母校看看嗎?”羅燼看向昭夜。